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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谢蝉冻得直打哆嗦,酥叶眉头紧皱,带她回去换衣。
谢嘉琅目送她们走远。
九妹妹说她很乖。
他知道。
她乖巧懂事,刚回谢家的时候,人人都夸她。
九妹妹说她不打架。
她又漂亮又乖巧,讨人喜欢,张夫人去了京师,还写信给吕夫人问她的近况,青阳说老夫人对她越来越看重。
那天,谢嘉琅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,看到谢蝉和谢嘉文、谢宝珠在打雪仗。
丫鬟们簇拥着她,谢嘉文堆了个小雪人送给她,谢宝珠围着她打转。
她玉雪可爱,笑一笑,谁见了都心生欢喜。
他们都喜欢她,叫她团团。
她叫谢嘉文二哥,叫谢宝珠五姐姐,和小丫鬟堆雪狮子,笑成一团。
谢嘉琅站在院门后,肩头落满雪花,转身离开了。
他一出现,满院子清亮欢快的笑声会像结冰的积雪一样,冻得僵硬。
谢嘉琅知道,因为自己,谢蝉才会被吕鹏针对,才被迫和人打架。
她原本可以置身事外,和每个人都好好相处。
谢蝉不必同情他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兄长。
她可以和其他人一起玩。
谢嘉文学问比他好,她找他解答疑问,谢嘉文会教她。
这一路,谢蝉窘迫地解释。
谢嘉琅不理会她。
他这么冷淡,谢蝉和酥叶走的时候,小脑袋一甩,气呼呼的模样。
九妹妹好像生气了。
谢嘉琅站了很久。
融化的雪水从发间蜿蜒而下,淌过他的额头、眉毛、眼睫,顺着脸颊滑下。
真凉啊。
谢嘉琅回房,换下湿哒哒的衣裳,在火盆前烘了一会冻得麻木的手,翻开书卷。
看了几页,他合上书,提笔蘸墨,默写文章。写着写着,心渐渐平静下来。
窗外,艳阳高照,折射的雪光透过窗纱落在书案前,照在他手背上。
光线明亮耀眼,但他的手冰凉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。
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青阳立在门外,“郎君,九娘非要进来!”
谢嘉琅怔了一会儿。
九妹妹为什么还来找他?
“郎君,要不要拦着九娘?”
&nb sp; 谢嘉琅背对着门口,点头,想说拦着她,可是嘴巴张了张,却没有出声。
谢蝉噔噔蹬跑进院子,踏上石阶。
谢嘉琅的院子几乎没人看守,她很容易就进来了,以往她不敢这么莽撞,但是现在谢嘉琅已经看到她凶悍野蛮的真面目,她干脆不顾忌那么多了。
“哥哥。”
她一脚踩在门槛上,对着谢嘉琅的背影轻声唤。
谢嘉琅握紧手里的笔,冷淡地应了一声。
谢蝉抬起下巴,两手叉腰:“哥哥,我的红梅图呢?”
谢嘉琅不吭声。
谢蝉转头看青阳,“红梅图收在哪里?我好些天没涂梅花了。”
青阳脸上带笑,走到隔壁,取下粉壁上挂着的消寒红梅图,绢纸上一朵朵涂满颜色的梅花。
谢蝉展开画,一朵一朵数,一直数到送灶日的这天。
从谢嘉琅搬回府后,他们就没说过话,也没见面。可是画上的梅花,每一天都涂了颜色,而且是照着她的习惯涂的,晴天大红,雪天粉白。
涂梅花的人下笔很细致,颜色没有越出花瓣,比谢蝉前一阵画的梅花颜色更均匀。
谢蝉唇角翘起:果然如此。
她不明白,为什么谢嘉琅回到谢府就不理她了。
方才,酥叶过来接她,谢嘉琅立刻退开两步,动作非常自然,自然到酥叶和谢嘉琅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。
谢蝉突然懂了。
在布铺,没有其他人在场,谢嘉琅愿意和她说话。
回到谢府,就像回到冷酷的现实,谢嘉琅立刻疏远她,和她拉开距离。
那道曾经把他围起来的篱笆,也在他心里树起一道坚固的藩篱。
他在里面,谢蝉在藩篱外。
想明白这点,谢蝉先跟着酥叶回去换下湿衣。本来她想马上过来的,酥叶看她头发也湿了,怕她生病,抬来热水服侍她沐浴洗头,她等头发烘干,立刻赶过来。
看到一天都不缺的红梅,她知道自己没有想错。
谢嘉琅会默默帮她涂好每天的梅花,怎么会不想理她?
谢蝉捧着红梅图走到书案旁。
谢嘉琅低头写字,目不斜视,神色严肃,侧脸看着冷冰冰的。
谢蝉把红梅图搁在他手边的案上铺平,踮起脚,故意越过他的胳膊,从笔架里抽出笔,趴在案头,一点一点涂梅花。
“今天的梅花我来涂!”
她笑着说。